2012 年,一部《我叫王土地》的电视剧一经播出,便火遍大江南北。王土地的原型就是王同春。王同春,小名进财,出生于1851年,直隶顺德府人(今河北邢台)。因5岁时左眼生病落下残疾,所以人称“瞎进财”。幼年家道衰落,7岁入私塾,读书6个月。王同春12岁时因生计所迫,随父亲背井离乡,走西口来到河套平原的磴口谋生。15岁时,他看到附近居民引黄河水浇地,引起极大兴趣,有时还主动帮助村民开挖渠道。16岁,听说宁夏黄渠桥水利工程开工,遂前往参加筑坝。18岁到河套东部地商张振达万德元商号当渠工,从此与“水”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王同春以精通从黄河上开渠引水而著名。当时后套的河流主要是短辫子河,因渠口开口位置不对,常被大水冲毁,或因淤积断流。20岁当上了渠头的王同春拥有娴熟开渠技术,他在万德源、万太公、郭大义地商的支持下,改变了渠口位置,直接从黄河开口,并且在两侧开凿了支流,形成了新的短辫子渠——“四大股渠”(今称通济渠)。四大股渠可负担两千多顷( 1顷=15亩) 耕地的灌溉,实现了“高不病旱,卑不病涝”——凸处凹处都能均衡灌溉。
1850 年黄河改道,大多数人觉得原因是:平原地势“东北高,西南低”,因此黄河选择流向了西南方的低地。而王同春却经过实际查勘,认为河套平原的特点是西南高、东北低。他用了一个土办法,实现了水利测量的一次革命。
王同春白天在水里竖起一些竹竿,竿上挂个白色的水斗(为了显眼),而后目测哪高哪低、水向哪流。晚上他再点上七八盏灯笼,让手下的人提着灯笼走向四面八方,他则站在一个点上仔细目测,然后骑着马带着铁链,每到一个点,就钉一根木桩做个记号,铁链留下的印迹即为河道。
平时王同春一见下雨就往外跑,尤其下大雨,他骑着马跑得更勤。这可不是瞎跑,他是要弄清水的流向,他把这事称为“瞅渠”。“瞎进财”就用一只眼瞅出坡度、瞅出水平。这在当时那个年代,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!也许老百姓觉得“瞎进财”这个俗号太不尊重王同春了,后来又送给他一个雅号:“河神”。选定渠口位置之前,王同春坚持亲自沿黄河北岸反复观察,每天凌晨他就骑马顺着黄河岸边走,边走边细细地观察,哪个位置适合渠道转弯,哪个位置适合做闸,这些事都在他脑海中反复酝酿、反复徘徊,最后笃定。
王同春勘测渠路,不像别人那样匍匐在地、两眼向前平视,而是将身体仰卧在平地上,头朝顺水方向、脚向引水方向挺直了身体,眼睛朝后看,以求渠路准确无误。
开工前,晚上王同春会在线路上插一排香火,然后他从远处察看香火的高低,以确定渠底的“海拔”。在由低处向高处引水时,就加大渠道的弯度,利用“水流三弯自急”的原理,促使“水往高处流”。
王同春开挖的8道大渠,都是从黄河西南“迎水”,然后向东北流去的。一路弯弯曲曲流向阴山脚下,再进入乌加河。
水进入乌加河后,王同春沿着乌拉山南麓动工修建了一条长达 400 余里的退水渠,将灌溉剩余之水直接退入乌梁素海,复归黄河,解决了有灌无排的历史。
王同春一生中自修干渠 3 条:义和渠、沙河渠、丰济渠;集资合作开挖干渠两条:刚济渠和新皂火渠;参与指导开挖干渠5条:永济渠、通济渠、长济渠、塔布渠、杨家河。另外还修了支渠270余条,干、支渠总长4000余里,可浇灌土地110多万亩,超过了都江堰当时的可浇土地,创造了世界水利史上的神话。1906年奉清朝大臣贻谷之命,重新勘测整修永济渠,经反复勘测一个多月,确定了一条新引水渠,并创立了“吸水法”,调整坡度,辟宽挖深,经二喜渡口、公中庙等处接入乌加河,从此,永济渠水畅其流。王同春还接受杨氏父子的邀请,从口至梢反复勘测一个多月,帮助他们选定了杨家河的渠线和定线工作。
五原的隆兴长原本只有一家商号,随着一条条水道的开通,这里很快就形成了人口密集的村落。隆兴长后来发展成了一座边陲重镇,成了全河套水利开发和经济活动的中心,名气远远超过了当时的五原厅(1903 年成立,1912年改为五原县),因为隆兴长地位日渐显要,中华民国政府将五原县的县府从包头东河区移至隆兴长,这里又成为统治河套的政治中心。现今五原县的县政府驻地隆兴昌的名称就来源于“隆兴长”。
王同春最盛时期开垦并拥有耕地 86 万亩,长年雇长、短工1000多人,佃农20000多人,年收粮食近7000万 斤,牛羊骡马无数。1891年华北、西北大旱,他一人收留50000灾民,供给粮食将近一年。
王同春面对地商从黄河上开口引水的渠道日渐增多,引水浇地互相影响,下游的渠道往往引不进水来,从而认识到河套上下游必须统一考虑。王同春绘制的《复兴后套计划渠图》,计划从他管辖的丰济渠开挖连环渠,分别连接各干渠,当时永济渠以西各干渠不归他管,故只能如此设想,以便调剂上下游渠道的水量余缺,这被认为是日后开挖总干渠的思想萌芽。王同春的儿子王乐愚于民国二十五年(1936年)将此图转交禹贡学会河套水利调查团,在当年禹贡六卷五期刊出。
继大禹、李冰之后,王同春被称为是中国水利第三人。他在河套开渠引灌,把河套不生五谷的荒芜之地变成了良田,大名不径而走。
1914年,北洋政府农商部总长张謇得知王同春治理河套水利功勋卓著,聘其为农商部水利顾问,召他进京共商导淮之策,整理成导淮意见书上报政府,受到极大重视。1916年,王同春应晋北官商之请指导治理桑干河的水利事业,1924年,冯玉祥任西北边防督办,曾聘请王同春为包西水利公署参议。
王同春从年轻时开渠以来,每日鸡鸣即起,几乎每日乘马外出,巡视渠道,几十年如一日。1925 年农历六月间,已近古稀之年的王同春受命赴黄河沿岸督修河口时,中暑复染痢疾,终治不愈,于当年病逝于隆兴长,享年74岁。冯玉祥在包头为他举行了追悼会,表彰了他一生勤奋兴修河套水利的功劳。
王同春创造的业绩,得到了后人的极高评价。陈耳东先生所著的《河套灌区水利简史》中说:“他是当时的‘水利大王’和‘开渠大王’。通过他的治水活动,奠定了近代河套水利的基础。”我国现代历史地理学和民俗学的开拓者、奠基人,现代著名历史学家、民俗学家顾颉刚曾经有这样的评论:“绥远一省十八县,而王同春就开发了五原、临河、安北(注:今乌拉特前旗)三个县。一个不识字的人能赤手空拳创出这番大业,后人真该永远纪念他!”
黄河水利文化博物馆 孟育川整理
责任编辑:李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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